第63章令仪卫排驾

杨溥奏道:“建文逊国已久,当太宗皇帝宾天后,他穿着僧装?都,仁宗皇帝怜他无家可归,敕建宁国寺给他居住。

不到半年,他便蓄了发私自出京,不知去向,现在却又在那里出事,终不怕他做出什么大事来。

到底他做过四年的皇帝,似这般在外招摇,很觉骇人听闻。陛下宜谕知龙英,将建文押解进京,先辨别他的真伪,如其果是建文,陛下不忍诛戮他时,可把他设法软噤以终其天年,免得他飘泊天涯,别生枝节。”

宣宗帝见说,点头称善,随即谕旨下去,不?龙英解着建文帝到来,当?觐见宣宗,建文帝但直立不跪,宣宗便令朝臣辨认,却一个也认不得他。因为建文帝在二十多岁出亡,只仁宗登极时回京过一次,如今已是五十多岁了。

朝中又都是新进,谁认得什么建文帝?宣宗忽然想起了內监吴亮,曾侍候过太宗皇帝,想他一定认识建文的,命內侍召吴亮上殿,吴亮也认不真切,头摇说是不像建文帝。

建文帝在旁大喝道:“你不是吴亮吗?当年俺在仁寿宮进膳,掉一只?球在地,俺说了声可惜,你就去伏在地上把?球呑下肚去,还说替俺增福,你难道忘了吗?”

吴亮听了,忍不住去捋建文帝的左臂道:“倘是故主,左腕有一粒朱痣的。”说着见腕上果有红痣,吴亮忙跪下大哭起来。

宣宗见是真建文帝,自己是他的侄辈,不便于难为他,当下和三杨计议,封建文帝为愍王。又下谕道:“皇叔允炆,着令在西苑宁寿轩居住,无故不得擅离。”

建文帝这时才得了安?之地,那随他出亡的汪秋云早死,其他如牛景、金焦等一班臣子,闻说建文帝进京受封,他们也各自散去了。

后来建文帝直到七十多岁上病死,总算得着善终。再说宣宗皇帝杀自了孙贵妃,复了胡皇后的中宮位置,眼前六宮嫔妃没一个出?的,心里非常地不怿。

司礼太监谭福,窥透宣宗的心事,将侄罗妹献进宮来。那罗妹也有五六分姿?,宣宗便纳为侍嫔,又过了几天,晋罗妹为贵人。一天宣宗私行出宮,在西华门外,遇见一簇的官眷,往宝庆寺进香。

宣宗无意中随着他们前进,忽见官眷里面有个妙龄的少,皓齿明眸,容貌很是媚妩,杂在众妇中好似群星捧月,愈显得她的娇艳出?了,宣宗呆呆跟着,不觉看得出神。

直待那些妇烧好了香,在寺里随喜了一转,便走出大雄宝殿,宣宗忘了所以,竟去走在妇们一起,被三四个健仆把宣宗直推出寺外,一群妇就在大殿上登轿,家人拥着,飞也似地去了,宣宗回到宮中,命內侍去一打探,才晓得那是锦?卫王成的儿莲姑。

宣宗便谕知王成,说要纳他儿做妃子。王成不敢违忤,立时将莲姑护送进宮,宣宗即册封莲姑为贵妃。

那王贵妃为人善于献媚,及能吹弹歌唱,宣宗把她宠幸得什么似地,天天在西苑里赏鉴那王贵妃的轻歌妙舞,??有五六天不理朝政。

那时恼动了兰台直谏的徐弼,他说君王纵情声?,必然国亡无?,便捧着奏疏来西苑叩宮直谏。不知笔弼怎样进谏,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宣宗皇帝自纳了王成的儿莲姑,即?册封为贵妃,圣眷非常地隆重,把以前所眷的嫔妃都抛撇到脑后去了,那莲贵妃果然生得蛮腰盛鬋,秀靥芳姿,宣宗越看越爱,连半步也舍不得离开她。

莲妃又善歌舞,绿杨庭院,檀板珠喉,自觉余音绕梁。宣宗听了,不由得心醉神迷,便令宮们也学着歌唱,不多几天多已学会了,莺声呖呖地歌唱起来。

分外见得悦耳赏心,把个宣宗皇帝乐得手舞?蹈,竟多?不去设朝,唯一天到晚和莲妃在宮中饮酒取乐。又因莲妃嫌宮中气闷,宣宗命在西苑的南院,建起一座花房来。

这座花房,共分大小屋宇四十几楹,有楼十八,什么烟霞楼、听雨楼、琴楼、凤楼、落虹楼、夕照楼、清旷楼、醉香楼、风月无边楼、飞虹楼、醉仙楼、鱼跃楼、芭芳楼、烟月清真楼、?屑楼、望月楼、赏雪楼、九九消寒楼等,为阁凡八,如寻芳阁、稼云阁、月阁、映?阁、蔵舂阁、?云阁、飞絮阁、桃园阁等,又有兰亭、芰荷亭、秀云亭、观鱼亭、岚镜亭、碧云舍、香稻轩、涵秋墅、印月池、九曲池、天宇空明轩、映?榭、柳轩、钓鱼矶、石亭、桃花坞、拥翠轩、?舂池等。正中一座大楼,宣宗皇帝亲题,叫做“蓬壶佳镜”下面一方小匾,题着“莲房”两个大字,就是莲妃居住的所在。

对面是一带的石堤,堤边种着桃柳,西边砌着假山,东边凿着鱼池,题名叫做“柳林”池的正面也是一座?楼,题名“翠微”是宣宗和莲妃游宴的地向。总计这许多楼阁亭台,有胜景二十四处,真建筑得画栋雕梁,堂皇富丽。

那工程虽是浩大,完成得却极其迅速。这些差使都是內监汪超一手承办,化去国帑至七百五十余万两。宣宗这时游着胜景,对着美?,越发徘徊不忍去,大有乐不思蜀的概况。

那时満朝的臣工,见宣宗沉湎酒?,荒废朝政,大家很有些惶惶不安,便都来谒见太傅杨士奇,相国杨溥、杨荣,要求他们上疏?谏。

杨士奇见说,就在祖国府中开了一个会议,由三杨领衔,六卿署名,连夜上本,请宣宗临朝。

谁知奏牍上去,好似石沉大海,一点影踪都没有,当下恼了都御史徐弼,气愤愤地说道:“満朝文武,一个个尸位素餐,贪生怕死,皇上这样地酒?荒政,竟没一个叩宮苦谏,坐视着国事?堕,将来有甚面目立在朝堂,也无颜见地下的先帝。

俺既?为台官,怎可哑口不言?”于是亲自草了奏疏,袖?西苑来见宣宗。宮门的侍卫,不肯放徐弼进去,徐弼大喝道:“俺有家国大事面奏皇上,你敢耽误俺的工夫吗?”

那侍卫被徐弼喝住,任徐弼直进西苑,到了拥翠轩前,又被內监拦住,依样给徐弼叱退,竟望着“莲壶佳境”处走来。

到了楼下,早有两个內侍阻挡道:“皇帝有旨,无论国戚大臣,非奏诏不得进內。”徐御史晓得宮噤的规例,只得说道:“烦你代奏皇帝,说都御史徐弼有紧急大事面陈。”说着。

一个內侍匆匆地进去了好半晌,出来问道:“徐御史可有奏疏?”徐弼答道:“疏是有的,却非面呈不可。”那內侍听说,又进去了好一会,才出来说道:“皇帝谕令徐御史暂退,有疏可进呈。”

徐弼见说,只有把袖中奏章递给內侍,却在楼下叩头大哭道:“皇上荒弃朝政,臣下惶急,愚臣今?冒死进谏,不避斧钺,如见不得圣容,愿死在楼下的了。”说罢又哭。那內侍捧着疏牍,进呈御览。

宣宗皇帝接了奏疏,听得外面的哭声,便问內侍,知道是徐弼。宣宗就拿奏疏展开来,见上面写着道:臣闻尧舜之君,不事宴乐。圣德之主,远佞辟琊。昔仪狄献佳酿,帝禹喻为亡国祸?。世民游隋苑,魏公叱为堕政淫巢。周有褒氏之宠,纣因妲已之嬖。

越进西子而吴国殄灭,唐爱杨氏而胡虏猖狂,夫酒?之害,帝王嗜之则亡国,臣民好之则破家。汉武建柏梁,三月不朝,灾象迭见,魏主修铜雀,六政未备,肘腋祸生。

今吾皇上,仁德聪明,英毅图治,伏祈寰衷独断,即?临朝,以释群臣惶惑之心,安朝野民人之念。臣愚昧无知,冒死陈辞,终粉?碎骨,但得家国安宁,虽支体亦所不惜。惶恐待命之至!

宣宗读了徐弼奏疏,向着地上一掷道:“徐弼老贼,将朕比那魏主和唐明皇吗?朕如不念他开国功勋后裔,立时把他正法,以儆谤诽君上。”

说着令內侍掷还徐弼的奏牍,即刻驱逐出宮。內侍奏谕,唤进两名侍卫来,拖了徐弼往外便走,任你徐弼大哭大叫,谁也不去睬他。

那侍卫把徐弼拖到西苑门外,自去复旨。徐弼没法,只得在门前叩头大哭了一场,明?便挂冠回里去了。

杨溥等闻得徐弼被宣宗逐出,想苦谏是无益的,当由杨荣提议,还是去谒见张太后,或者能够劝宣宗照常临朝。

于是三杨和?淮、蹇义等齐到宁清宮来见张太后,把宣宗皇帝新宠莲妃,不理政事的话老实奏陈了一番,张太后听了大惊说:“皇上这般胡闹,我如何会一点不知道的?”说罢命杨士奇等去侍候在宝华殿上,撞起钟来,不到一刻百官纷纷齐集。宣宗皇帝正在莲房里看歌舞,忽听得景阳钟叮当,不觉诧异道:“谁在那里上朝?”

內侍方要出去探问时,恰巧张太后驾到,慌得莲妃忙整襟来迎,张太后坐下,宣宗也来请安,张太后劈口就说道:“皇上这几天为什么不设早朝?”

宣宗还不曾回答,张太后又道:“祖宗创业艰难,子孙应该好好地保守才是。俺朱氏自开国到现在,不过五朝,不及百年,政事便败坏到这样,休说世代相传,看来这江山早晚是他人的了。”

张太后说罢,忍不住下泪来。吓得宣宗不敢做声,这时莲妃呆呆侍立在一旁,张太后回头喝道:“你这无聇的贱婢,狐媚着皇帝,终?酒?歌舞,抛荒朝政,今?有什么脸儿见我?”

骂得莲妃噗地跪在地上,张太后吩咐宮侍看过家法来。宣宗见不是势头,便来求情道:“?后请息怒,这事都是儿的不好,只求恕了她的,儿就去视事去。”说着出了莲房,令仪卫排驾,匆匆地望宝华殿而去。这里张太后又把莲妃训斥一顿,并传懿旨削去莲妃的封号降为宮嫔,一面着退出莲房,命內侍封锁起来,又收了莲妃的宝册,才自回宁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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