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两位长辈兀秃和托吉亶常常进出之外，青年男子只有忽撒和托?台。那托?台是个喜新弃旧的?鬼，他见?玲姑娘举止温婉，姿态媚妩，心里十分爱她。于言语之间，时杂着一种逗挑的情话。?玲姑娘因托?台少年魁梧，本有几分心动。

又见托?台对于自己百般地存温体贴，真好算得多情多义了，因此，她见了托?台，也往往眉目含情，杏腮带笑，把个托?台更加得心迷神醉了。

一天，豁秃里村里，正是祭鄂波的时?。到了那天，必须由村长领头，和一班村民，到大草场去祭鄂波。祭的时候，村长先拜，民人打着大鼓和巨锣，随后村民们一齐拜倒在地。

立起?来，村长领路，大家团团地打起圆圈来，这样地转了一会，村长忽然大喝一声，许多村民都向草地上翻着筋斗。

一时由数十人而数百人，至于数千人，部族大的多至万余人，这一场筋斗，翻得尘沙蔽天，云霓欲堕，大家乱了一回，那村长把手一指，又复吆喝一声，那翻筋斗的村民便转?一集齐地停着了。

翻过筋斗之后，村长就分了胙?回去了，这里村民，跑马的跑马，射箭的射箭，也有较力角武艺的，霎时万头攒动，好不热闹。

蒙古人的祭鄂波，他们十分的至诚。鄂波是什么东西？是用石块堆出来，塔不像塔的石冢。有堆成方形的，?约三四丈，据蒙俗称它作恶保，又叫做列而得，又呼为十三太保李存孝。

听他们蒙古人说，李存孝征沙漠的当儿，很有恩德于蒙人，犹之南蛮人祭诸葛孔明，同是一般的遗迹哩。

因秋深祭鄂波，是蒙古人的一桩大事，也是最热闹的一天，豁秃里村祭鄂波，由忽撒和托?台兄弟俩代表着村长，去那草地上去照例开祭。

那村中的妇，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望那祭鄂波的那里瞧热闹。美赛姑娘听得外面很嘈杂，问起说是祭鄂波，美赛姑娘便来邀?玲姑娘，同去看跑马角技。恰巧?玲姑娘患着腹痛，回说没气力出去。

美赛姑娘是个好动的人，怎肯轻轻放过呢？她就装扮好了，领着两个蒙古小婢，姗姗地独自出游去了，这合该有事，那托?台和忽撒二人，一面指挥民众，托?台的眼睛，只是骨碌录地望着那些妇。

他一眼瞧见美赛姑娘来了，却不曾看见?玲姑娘，忙乘个空，来问美赛姑娘，知道?玲姑娘却在家里病着，托?台听了，连祭鄂波的礼也无心行了，竟三脚两步地奔回家来。

外面看门的兵役，和內室的蒙古役妇，都认得托?台的，所以并不阻拦，任他直往內室走了进去。

这个当儿，艾伦却从內室出来，问托?台到什么地方去。托?台一时不好回答，只把言语胡乱支吾了几句，好在艾伦是耳朵聋了。

似听见非听见的，把头点了几下，自己管自己到房里去了，托?台等艾伦走后，便向?玲姑娘的房中走来，他轻着手脚，跨进?玲姑娘的房门。

只见帐门?卷，房內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房前的灯台上，放着一只?脚的香炉，香已经燃完了。

那余烬兀是绕绕地放出一缕微烟来。看床上时，?玲姑娘正朝里睡着，托?台慢慢地走到床前，向着床沿上轻轻地坐下。他正要用手去推，那?玲姑娘已微微地翻?过来。

原来托?台进房来时，?玲姑娘早巳听到脚步声，她偷眼在帐门横头一瞧，见是托?台，便朝里假作睡着，这时却故意睡眼蒙眬地问道：“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托?台见问，搭讪着答道：“外面正在祭那鄂波，十分热闹着，我因瞧不见嫂子，放心不下才回来。嫂子此时?子敢是不慡吗？”

?玲姑娘不觉愁着眉头道：“今天早晨还是很好的，现在不知怎的会肚子痛起来了。”托?台说道：“天时很不好，嫂子大约受了凉吧？”托?台一头说着。

便用手去替?玲姑娘按那肚腹。?玲姑娘似笑非笑地将托?台的手一推，低低说道：“这算什么样儿！你快出去，给你二嫂子瞧见了，很不像样的。”

托?台涎着脸说道：“嫂子莫愁，二嫂子去看祭鄂波，她这时正瞧得起劲哩！”说着那只手便在?玲姑娘的胸前摩抚着。

?玲姑娘本来是个伤舂的妇少，这时被托?台一打动，就有些不自持起来，因斜睨杏眼，看着托?台微笑道：“你这般地做出来，不怕你哥哥知道吗？”

托?台见说，知?玲姑娘这句话，是给自己的机会，便忙倒?下去，勾着她的香肩说道：“咱有了嫂子这样的美人儿，立刻叫咱死了也甘心的，怕什么哥哥不哥哥！

即便他真个知道了，把咱的脑袋搬离了颈子，也最多了。”托?台说罢，趁势去嗅她的粉颈。?玲姑娘也似喜似嗔的，了他们的一段风孽债。看看天?晚了下来，?玲姑娘恐被人撞见，只催着托?台出去。

原来那天因祭鄂波的缘故，家中婢仆等人，大半出去瞧热闹了，所以任托?台去闹着，竟是一个人不曾碰见，但一到傍晚大家自然要回来了，?玲姑娘也不得不促着托?台起?。

可是，托?台其时正在迷魂阵里，哪里还管什么利害呢？他口里答应着?玲姑娘，?体儿却挨着不动，笑嘻嘻地望着?玲姑娘道：“咱便死在这里不出去了！”?玲姑娘向托?台脸上轻轻啐了一口道：“痴儿又说疯话了！”

二人方调着情，忽听得脚步声，橐橐地乱响，?玲姑娘大惊，托?台也着了忙，跳起来?裤都不及穿，就望床下一钻。

再听那脚步声，却并不到?玲姑娘的房里来，似往美赛那边去的，?玲姑娘这才把心放下。又听美赛姑娘那里，也有男子说话的声音，?玲寻思到：难道不成她也?那勾当吗？

那美赛姑娘的卧室，和?玲姑娘的房，只隔了一堵木墙，恰巧板上有个小窟窿，出一线灯光来。

?玲姑娘便望窟窿里张时，正见美赛姑娘，斜坐在一个少年的膝上，二人摩着脸儿，正在那里絮絮地情话。?玲姑娘瞧得清楚，低声唤着托?台。

托?台从床下爬将出来，只见他満头是汗，遍?沾了许多灰尘，战兢兢地问道：“没有什么人来吗？”

?玲姑娘点点头，一时忍不住好笑，又想起那时和铁木真相遇时，他躲在夹板底下的情形，竟同今天的托?台一般无二，因此越觉好笑了，托?台却摸不着头脑，一面拂去灰尘，便问?玲姑娘道：“你有什么好笑？”

?玲姑娘不便把铁木真的事和他直说，只把纤指向墙上的窟窿指着，托?台不知是什么就里，也就躬着?，顺着那灯光望窟窿里张去：这时美赛姑娘和少年并坐在床上了。

托?台看得明?，回顾?玲姑娘道：“那不是拖勃吗？他怎的会同二嫂子勾搭起来了？”?玲姑娘笑道：“只有你和人家勾搭，便不许别人做这些事儿吗？”

托?台答道：“话不是这样讲的，拖勃这厮，是咱伯?兀秃的儿子，平?在村里，也仗着咱哥的威势，?些不正经的勾当。

咱很瞧不起他，常常要想教训他一顿，他终是三脚两步地逃走了，一天他和人赌输了，还偷了咱的马去。现在趁他在这里，咱便问他要马去。”托?台说着，去床上取了?服穿起来。

要去打那拖勃。?玲姑娘一把将托?台拖住道：“你自己在什么地方，敢大着胆施威？倘闹了出来，不是笑话了吗？”托?台不觉恍然，因笑说道：“那么便宜了这厮了。”

?玲姑娘也笑道：“我们且瞧他们做些什么。”于是，两人在窟窿里，肩搭肩地瞧着，那面美赛姑娘和拖勃，却毫不察觉，二人一会说笑，一会摩抚着，渐渐地共赴那雨云巫山了，托?台同?玲姑娘，看到情不自噤的时候，也唱了一曲阳台，这夜一托亦台和?玲姑娘，自有说不尽地存温缱绻，情义缠绵。

从此以后，托?台得空便和?玲欢聚，美赛姑娘明知他们的事，因自己也爱上了拖勃，大家患着同病，自然谁也管不了谁，后来，大家索性没甚避忌了。

至于那些婢仆们，照蒙人习俗，不奉主妇的叫唤，是不敢进来的，所以尽他们去胡闹着，外面一点也不曾知道，但那?玲姑娘虽不怕美赛姑娘，拖勃见了托?台，却不能不避。

拖勃和美赛姑娘，两下里本早已有情，到了那天，乘祭鄂波的当儿，便混了进来，不过托?台于美赛姑娘，也尝下一番功夫，只是不曾得手。

他眼看着拖勃和美赛姑娘那样鹣鹣鲽鲽的形状，怎么不含醋意呢？那?晚上，托?台擦掌摩拳地要问拖勃去讨马，也为了这层缘故。当时亏了?玲姑娘把他劝住，不然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托?台既有这一段隐情在里面，他对于拖勃，自然好似眼中钉一般，一?不拔去，就一?不安枕。在托?台的心上，是一种得陇望蜀，想把拖勃撵走了。

自己好遂一箭双雕的心愿。天下的事，愈性急愈是难达目的。托?台对那美赛姑娘，一味献着殷勤，美赛姑娘却是似真似假，若即若离的，把个托?台得望得见吃不着。

心里恨得庠庠的，不免渐渐地移恨到了拖勃?上去。他每到气愤没发怈的时候，便顿?咬牙大骂着拖勃。

那托?台有个小厮，叫作歹门的，为人阴险刁恶，能看着风?做事，因而很得托?台的欢心。那歹门见托?台恨着拖勃，好似势不两立一样，便来揷嘴道：“主人为甚这般恨着拖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