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果他太忙,没回来呢?

她就这么自己在卧室里孤零零地躺一晚?

烧得人晕过去都没人发觉,也是小事?

今晚在得知她不适后到现在,积压的烦躁情绪无处发泄,他起身,踱到窗前。

暴雨过后夜色澄净,佣人们正在花园收拾满地狼藉。

他的情绪却拾不起来。

孟鹤鸣伸手摸兜,烟盒落在了车里,于是扔下一句“早点休息”快步离开卧室。

走廊上管家弓身等候。

孟鹤鸣接过他手里的烟,偏头,黯淡的红在夜色里亮了起来。他抽了半根,才问:“还有什么事?”

管家说:“那边来把医生叫走了。”

在他这栋房子里,所有黎敏文的人都统称为那边。

孟鹤鸣在青雾中眯了下眼,“打听我们这的情况?”

“那倒不是。”管家说,“是小少爷下午也淋了雨,这会儿听说正在咳嗽。”

第37章试探

真有意思。

还有人上赶着排队去淋雨的。

孟鹤鸣夹着烟没说话。安静的那几秒,脑海中有什么断断续续地闪过。他回身望一眼主卧,门缝底下透着一条昏黄的光,女人安静又苍白的脸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忽然拧灭烟头,下颌朝夜深处点了点。

“走,去看看我那位弟弟。”

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孟鹤鸣没要高尔夫车。

他单手抄兜,缓缓行走在夜色中。

雨后空气澄澈,湿度也降了一些,但汗湿的衬衣贴在后背依然不怎么舒服。

他低头,这才发觉自己一身褶皱。

唯一的慰藉是这一路过来,花园里驱蚊香氛的薄荷味足够提神醒脑,让他的心情也短暂地平静下来。

管家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

忽然听前边问:“他下午也去花园里玩了?”

这个“他”,管家想,一定指代的是小少爷。

他点头:“那场雨下得突然,小少爷估计被困在了湖边,没能及时回来。不过好在他披了件斗篷,淋得没那么严重。”

“湖边?”

“小少爷这几天都会去湖边散步。不走远,只到凉亭附近,待个一时半会儿的就回来。”

孟鹤鸣意味不明:“他倒是好兴致。”

短短几句话,孟鹤鸣已经失去了再问下去的欲望。

他不明白几分钟前自己的怀疑来自哪里。

如今再想,觉得有点可笑。

一个淋得浑身湿透,另一个却有斗篷全须全尾地护着,再怎么没绅士风度的男人恐怕也没法坦然做到让一位女士淋雨。

何况看平日相处,他那位弟弟还知道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嫂子”。

黎敏文住的那一栋灯火通明。

距离数十米的距离,树篱后如同白日一般的繁忙景象。

孟鹤鸣在花园灯下站定,荧白灯光照得他没有表情的脸异常冷峻:“只是咳嗽?”

管家想那不可就是咳嗽嘛,一声两声的,连说话都不耽误。有央仪的事在前,他思忖片刻:“病到了晚上说不定会加重,这……还得看看再说。”

孟鹤鸣挥挥手,示意人下去,自己独自一人跨过拱门进到园子里。

正巧黎敏文送医生出门,与他视线相触。

孟鹤鸣抄兜而站,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样?”

“医生看过没什么大碍。”黎敏文笑着把医生送到门口,再转身,神色淡了淡,“怎么现在才来看你弟弟?”

孟鹤鸣挑眉:“我早来了他会早好?”

“……你要多关心他。”黎敏文皱眉,“你们是一家人。”

“是吗,我还以为我不是。”

气氛就在这一句之后冷了下来,降至冰点。

黎敏文双手环胸:“孟鹤鸣,他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如果你这点大度都不能展现,那说明过去那么多年我对你的教育很是失败。”

孟鹤鸣笑得温和。

他在想,她嘴里说的教育指的是教他怎么在父亲和大哥面前藏拙,等着机会反咬他们一口;还是教他忍辱负重,随时随地都要在人前装出谦谦君子的模样;

亦或者说,是心要狠,咬到嘴的肉打死都不吐。

这些确实都教过。

唯独没教他怎么真正的兄友弟恭。

他越过黎敏文,撂下一句:“比起现在教育我,不如多关心关心那位吃过很多苦的弟弟,把他的教育补回来。”

孟鹤鸣毕竟是现在孟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即便在黎敏文这栋别墅里进出,依旧一路畅通。

他迈上楼梯,还未踏入三楼,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药材味。

佣人端着餐盘往下,见到他立到一旁。

孟鹤鸣朝他点了下头,继续往上。

路周就坐在三楼起居室的沙发上,黑发柔软地耷在额前,瞳孔也是纯粹的黑。他听见脚步,站起身,与那位总是一丝不苟的哥哥对上了眼。

路周怔了一下。

因为一丝不苟的哥哥衬衣上布满褶皱,发胶也因为空气中过分的湿度失去效用,额发散了几缕,就像刚经历了一场长跑。狼狈和矜贵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他并不觉得对方会因为自己淋了雨急匆匆地过来探望。转念想到来得恰到好处的医生,路周仿佛明白了。

他捧紧手中药碗,“是嫂子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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