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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等陈青醁回答,便问一个丫鬟:堂少爷过来了没有?
来了,正在外面和小姐说话。
那行,这天气冷,叫他们早点摆饭吧。
既然要一起吃饭,陈青醁免不了要和秦玉甄再一次见面了。
筵席是摆在当中的内厅里,一桌的珍馐美馔,几个丫鬟正在摆放碗筷碟子。
秦天望大概刚来不久,此时正站着窗下和秦玉甄聊着什么。
秦玉甄今天一袭杏红色捻银丝缎裙,虽然穿的不薄,但身段比起之前来,竟还窈窕了不少。
陈青醁过来的时候,秦天望脸上浮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哟哟,瞧瞧,咱们的容大少爷来了。
陈青醁看了一眼秦玉甄,没有作声。
来,你们坐吧。秦老爷落座后,几个人才一一坐下来。
今天的菜肴很是丰盛,秦老爷又叫人拿了几坛好酒上桌。
玉甄呐,来,你尝尝这菜,里面加了些果肉,味道不错。秦老爷关切地说道。
你们也吃,等会咱们再喝点酒。
秦天望道:伯父,这第一杯酒还是让侄儿敬你吧。
和往常一样,秦天望逮着机会便要敬酒,陈青醁虽然没什么胃口吃饭,但酒却不能少喝的。
一开始,气氛还不算太差,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不过时间一长,这气氛就渐渐不对了。
秦玉甄不用说了,自一上桌,她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平时傲气十足的大小姐此时一副天见犹怜的样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只手拿着筷子,低头扒拉着碗里那几颗未曾动过的米饭。
而坐在对面的陈青醁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兴致显然不高,除了刚开始勉强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不作声了,除了偶尔抬眼瞥秦大小姐一眼外,就剩默默喝酒了。
当着大家的面,这两人一副萧郎陌路却又牵牵绊绊,似有千言万语又冷冰冰地相对无言,把好好的气氛弄得凝重又尴尬。
秦天望假装忙着喝酒吃菜,好像自己眼瞎没感觉一样。
秦老爷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人。亲自夹了一块鹅肉放进秦玉甄碗里。
来,玉甄,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秦玉甄接了过来,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爹。说着就把碗放在了一旁。
看来这饭是没法吃下去了,秦老爷把筷子一放,沉着脸说道:玉甄,你来一下。
秦天望眼珠滴溜溜看着秦家父女走开后,便阴阳怪气地对陈青醁说话了,容少爷!你可真是不简单。
他还从没见过一向高傲的秦家大小姐受人这般冷落过。
多谢秦少爷夸赞。陈青醁毫不客气。
秦天望奈何不了她,看了看四周站着的几个丫鬟,只好放低了声音警告道:你眼里也不要太没人了,一次一次去得罪她,你是不是不想拿钱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陈青醁把酒慢慢倒上,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秦老爷进了隔壁一间房里后,便回头吩咐丫鬟:你们都出去吧。
丫鬟们陆续出去后,秦老爷开口了:甄儿,你说,你和这个容公子是怎么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玉甄偏过头,说:爹,这事,您别管。
别管?你们先前闹一阵好一阵也就算了,可这次呢?都快一个月了吧。
秦仲崑一口闷气堵在心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事在闹别扭,闹到了什么地步。可是,这还有多久你们就该成亲了,难不成要闹到正式拜堂那一天才算完?还说叫我别管,就上次王恩不肯罢手那事,你爹我不知道托了多少人情才把事情摆平,现在你们又这样,我不管你谁管你!
秦玉甄:爹,你说过这婚事由我自己做主的。
秦仲崑道:是,我是说过由你做主。这半年里,你和容醴接触得也不少了吧,爹也答应过你,这个容醴来,你若觉得人不错,那便好,明年四月你们就成亲。若你不愿意,我还是那句话,爹不会逼你。
爹,我并没有
秦仲崑摆摆手:容醴这人是不错,不过你们要是说不合拢,爹自然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父亲!秦玉甄脸色一变,她一般都不会称她爹为父亲,除非她真正生气的时候。
就像现在。
好不好的,女儿心中有数,这事,您还是不必操心了。
第27章有情之人
秦玉甄说完起身就走了,留下秦仲崑秦老爷一人坐在那里干瞪着眼。
他缓了缓胸口的气,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这女儿还没嫁呢,那心就向着别人去了,自己不过说了两句,她就开始摆脸色了。
秦老爷叹出一口长长的气,真是女大不由爹啊。
秦玉甄出来的时候走得很急,陈青醁和秦天望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了厅门口。
门外寒风呼啸,空中飘下来的雪早已把地面打湿。秦大小姐一脚出去后身形一晃,差点就摔倒在地。
小心!
陈青醁一下站了起来,一颗心差点吊到了嗓子眼。
秦玉甄一手险险扶着门框,顿了一下后,扭身便走了。
几个反应迟钝的丫鬟忙忙抱了厚氅追了上去,小姐,小姐
陈青醁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等她缓回过神重新坐下的时候,却瞥见一旁的秦天望两目闪烁,笑的阴奸阳诈。
有意思,有意思。秦天望啧啧两声,我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陈青醁没理会他,刚刚秦玉甄那一晃,晃得让她心生疼。
容少爷,怎么样?这风月情场之事,可比那卖卦算命强多了吧。
既然没有旁人在,秦天望说起话来也就毫无顾忌了。
陈青醁: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秦天望拿手指了指外面,看来我还是真小看你了。
陈青醁冷哼一声:秦少爷,你看出什么了?
啧啧,别以为你们不说话我就看不出来,我秦天望虽然别的不行,可这风花雪月的事,我可太在行了。刚刚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劲了,我和秦玉甄长这么大,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平日里心高气傲,对人颐指气不可一世,我还从没见过她在谁跟前这般柔柔弱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呵,瞧瞧你们刚刚那副伤感怀情的样,怕是瞎子也看的出来了。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闹的这么久,原来你们早有首尾了。一个使性,一个忍气,真是好一对有情之人。
陈青醁道:什么有情之人?我和她又能有什么首尾?秦少爷,不要以为自己长得黑,就认为别人都是老鸹子。
秦天望笑道:你敢说你和她没有什么,你别以为我眼瞎什么都看不到。怪不得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不出你还是个乖觉的人,假戏都做的那么真,真的让她秦玉甄都爱上你了。
见陈青醁不理他,秦天望又笑笑:我之前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闹的整个秦府都沸沸扬扬,原来不过是些风情月债。这女人嘛,醋心大,你多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就是,看你刚刚那样关切她,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再去她跟前认认错,这事,说不定就有个挽回了。
陈青醁忍无可忍,姓秦的,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秦天望一副无所谓,好好好,我也不说了,反正,你们怎么着都好,只要不给我惹出乱子来,我还乐的看好戏呢。
说着他拿起一双筷子敲了敲桌子,得意洋洋唱起来:鸳鸯对对兮,并肩双飞;木名连理兮,擎结联枝;剑名双龙兮,匣配雄雌
最后俩字还没唱出来,只听哐嚓一声,秦天望竟连人带凳子四脚朝天翻到了地上。
你你秦天望指着陈青醁,背上疼的说不出话来。
陈青醁扬扬眉,哟,秦少爷,你唱就唱呗,敢情还带演戏的。你要演就演那鸳鸯啊,怎么还趴地上演起王八了。
秦天望一脸狼狈地爬起来,行,算你狠
这几天冷的要命,天光也短,有时还没到申时末,天色就黯淡了下来,雪飞风冷,冷的让人畏畏缩缩。
再有几天就到除夕了,每逢佳节倍思亲,陈青醁这么多年都没人可思,只是,现在她一静下来,无缘无故的,她就会想起一个人来。
就像现在,她手里拿了一本书,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了。
翠竹进来放帘子时,陈青醁才猛然回过神来。
容少爷。翠竹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
刚刚东院里来人说,说是小姐病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把底下那句要不你去看看?换成了刚刚还在请大夫瞧呢。
陈青醁:哦,是吗?
翠竹继续说道:也不知道病的严不严重,不过,今儿已经请了两次大夫了。
是吗?
听她们说是小姐前天下午急着回东院,路上受了风雪,回去后就有些不舒服了,没想到才隔了一天,竟一病不起了。
哦,是吗?
陈青醁好像就剩了这一句话可说。
翠竹不敢再多置喙,说完这些,她便开始收拾屋子了。
陈青醁低着头,把几书一本一本摆好,左左右右对的整整齐齐,又把纸页上上下下抻得平平整整。
好一阵后,她才开口道:翠竹,外面雪景应该不错,我,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翠竹抿着嘴,点点头,知道了,容少爷,你去吧。
翠竹又不傻,这容少爷要去做什么,她哪里就不知道。唉!这两人,何时才是个头啊。
陈青醁披了一件绒氅出门,外面风雪果然很大,寒风凛冽,那雪回旋乱飞,飞的人都睁不开眼。
左边一间厢房里,正笼着手烤火的冯老四听到动静探出身来。
陈青醁站在门前,把雪帽戴上,系好绒氅便跨步下去了。
唉唉,这大雪天的,你要去哪里去?冯老四起身追了出来,你容少爷,容少爷,好歹你拿把伞去啊。见陈青醁不理他,冯老四便一叠声地叫着:伞不带,你好歹把笠子戴上啊。
陈青醁出了院门,只见那路上又积了三四寸厚的雪,凛凛北风刮的人是透骨寒凉,过了半道,眼看着这雪越下越紧,她于是加快了脚步。
东院里,几个丫头正围在正房外间的火盆边做针线,一边低声闲话着。秋纭轻手轻脚进了里屋,没一会,又退了出来。
卉儿丫头问道:小姐还没醒么?
秋纭:没呢,再让她睡一会吧,你们好生把药罐子放火上煨着,别放凉了。
知道了。
这大冷天的总让人缩手缩脚,秋纭搓了搓手心,去把窗上的栓子一个个拴好。
卉儿看着那药罐子,一时就来了气,你们说,这姑爷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小姐都病一两天了,她来瞧都不来瞧一眼。哼,她倒好,一天天安闲快乐着,也不想想咱们小姐为了她,连饭都吃不下了,现在更好,把自个身子也弄病了,谁又来疼她。
旁边一个丫鬟悄悄拉了拉她,秋纭走过来,放低声音骂道:你要死了不是,瞎嚷嚷什么,还嫌不够乱的,小姐还在里面睡着呢,要是她听到这话,还能好是怎么着。
卉儿小声嘀咕着:本来就是嘛。
一个丫鬟插嘴道:也怪不得卉儿说,这容少爷的确是过份了点,这都一个月了,她也沉得住气一趟也不来这里。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和咱们小姐的婚约还摆在那呢,又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小姐这样病着,她也狠的下心肠不来看一眼。
你这丫头,刚刚说了卉儿,你又开始在里面架秧子起哄了,这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容少爷就是想来也不容易。况且,这容少爷看着也不像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她要不来,肯定有她的道理。这事啊,咱们说了也不算,你们也别瞎操心,自个把份内的事做好就成。
就你护着她,我还不知道。卉儿不满地念了两句,反正啊,这容少爷一天不来,我就一天在心里骂她一顿。
这雪可真是大,墙角落上那两颗海棠树已覆上了厚厚一层白雪,顶上那些细细的枝条被雪压得弯下了腰,若是今晚再下一场大雪,怕是会压断了吧。陈青醁背靠在墙上,心里想着。这窗户上面窄窄的屋檐根本遮不住飘雪,不一会,她的肩上身上就落了不少雪花。
里面几个丫鬟说话的声音刚停下来不久,她便听到了里间有几声虚弱的咳嗽声传出来。
卉儿,秋纭,你们几个都进来。说完,秦玉甄又忍不住嘶哑着声音咳了几声。
陈青醁仰着头,眨了眨眼睛。
小姐,你醒了。
小姐,怎么了。
刚刚是谁在外面乱嚼舌根的?
小姐,我卉儿怯怯地应着。
自己给我掌嘴
小姐,我是看容少爷总不来,所以才
这事该由不着你来说,下次下次不要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议论容少爷怎样怎样话还没说完,秦大小姐又是一阵咳,咳得人揪心不已。
否则,你们自己给我滚出去咳咳咳咳
知道了,小姐。
快,快给小姐顺顺气拿块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