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藏之选那档子事儿，的确记忆犹新，也都暴露了他们三个人各自的一些隐晦秘密。

只是从未当面细说过。

估计以后也不会。

“宗门的意思是――必然应对，但也不止宗门自己应对。”

秦鱼飞快接上一句，“上报新主君北疆之主？以及天藏境？”

阿，师妹果然还是师妹，机敏过人，心狠手辣。

“已经上报，新主君正需一个由头彻底轻扫夜氏残留势力，也找到一个理由去追杀夜玄，而天藏境自天藏之选对夜玄也观感极不好，后在新主君任选上完全否决了夜玄，已成死仇，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不给他死灰复燃的机会，是以接下来也会派人支持北疆之主追杀夜玄。”

这样算起来，就是三方联手追杀了。

夜玄在冽鹿是活不下去的。

只能去其他大境州隐姓埋名苟且行事。

“我想这么歹毒的计划，一定是长亭晚师姐第一个提的。”

秦鱼顺便diss了一回长亭晚，浑然没想过自己久居孤道峰啥也不知道就能秒预感到宗门举措，未尝不歹毒。

不过她这次崩盘了。

“不是她。”

方有容淡淡一句。

“是我。”

秦鱼：“……”

翻车之后得自救，秦鱼的自救法子是忽然握住方有容的纤细手掌，识大体又蕙质兰心：“师姐一定是为了我才如此，我好感动。”

方有容跟第五刀翎：“……”

――――――

其实来了，说一个孤尘的事也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方有容跟第五刀翎都没打算提。

可能觉得是小事，无伤大雅，不希望她烦心，也可能是觉得此时不适宜。

除了一件事。

秦鱼送两人到门口的时候，第五刀翎似想起什么，淡淡一句。

“那个血龙……”

秦鱼便道：“他以前不太好，我也一直以为他想杀我的，但没想到那日他肯救我，说实话，若非他，以师妹我这样低微弱小的实力，怕是早就死了。说起来，我也一直想谢谢他。”

柔弱不能自理小师妹全职在线，第五刀翎此人很直接，皱眉道：“他喜欢你？”

秦鱼没料到，但接得很顺手，愣了下，便微红了脸，些微不自在道：“也许……吧？”

这句话刚说完。

屋里有了些微动静。

好像是床那边……

秦鱼表情微微顿。

第五刀翎眸色一沉，而方有容神色微妙，道了一句：“师妹，你的床在摇。”

师姐你这样一点都不端方自持！！

“啊？大概是球球睡觉习惯不好。”

“是么？我看看。”

“不用了，师姐，胖球球睡觉没穿衣服，不太方便。”

“……”

方有容笑了，单手扣了她手腕，冷冽道：“又不是你没穿衣服，你怕什么？”

她攥住了秦鱼，第五刀翎板着脸走进去，没一会……床被掀翻了。

娇娇惊醒，炸了。

“谁？谁？你干嘛啊！啊！臭龙你怎么在我床底下！”

其实没打起来，因为第五刀翎没打算动手，血龙也没打算，一人一龙对视一眼，血龙拉了下自己被秦鱼塞进床底下后不平整的衣服，走了出来。

到秦鱼面前时，故意说了一句：“那就说好了，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我也都听你的，你说了算，还有你送我的礼物，我会好好把它装在我的身体深处，永远保存。”

这龙憨憨学啥啥不会，人的坏性子他一学就会，顺便当着秦鱼的面狠狠撞了下第五刀翎的肩头。

md，没撞歪。

冷哼了下，然后大摇大摆走出去。

而第五刀翎没理他，只对屋内那个柜子道了一句。

“现在出来，我可以不罚你们。”

柜子里咣当咣当躁动了下，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然后四人出现在众人眼皮底下。

本来也没什么，就是颜召脑袋上挂着一件……肚兜。

第五刀翎表情那复杂的啊，转过身，走了。

“方师姐……大师兄他……”

“他一向一诺千金。”

第1923章大长老

四人顿时松一口气，却陡看到方有容笑了下，“回去灵力镌写一百遍宗门守则。”

“我罚的。”

四人苦逼而去，只剩下打哈欠带着起床气的娇娇在一旁生闷气，而方有容看着外面庭院里的风雪。

距离上次天牢分别，其实也不算多久，只是经历之事不少，既有自己的生死，也有他人的生死，因此分外想的日子长了。

日子一长，再见一个人便有此去更年世事变迁之感。

什么都会变，人尤其是。

方有容的变就在于实力变得深不可测，也多了一种类似周玄青的气息，但又不会单单形似于他，她有自己的风华，不可替代。

而皮囊为实力所影响，从她风雪中走来时，秦鱼就知道这个女人已步入新的阶梯。

风华绝代不外如是。

看了一会，方有容忽道：“有时候想想，修行岁月有时候那样快，有时候又那样慢，谁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

秦鱼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而以她跟孤尘的渊源……是否会疑心自己呢？哪怕明面上她这个青丘是毫无嫌疑的，也没有能力。

但方有容跟第五刀翎恐怕是这个宗门里仅次于周玄青对她了解的人了。

“师姐是怕我难过吗？”

“你还小。”

秦鱼一怔。

说罢，方有容伸手落在她额头，轻软细长的手指略带着软和的温度，轻轻在她眉峰揉了下。

动作很轻，但像是平凡人家里家人才有的方式。

“从前我母亲曾这样做过，那时我尚且年幼，只觉得有长辈扶持，便是有再多苦难，长大了也不过是谈笑一场。”

方有容的事，秦鱼是知晓的，她道：“师姐要当我长辈？”

“本来不算，以后可以算。”

这是允诺。

秦鱼想过方有容会对她有猜疑，却不想对方是真的怕她难过。

一时，秦鱼心里颇有些复杂。

“若师姐当我长辈，那有谁当师姐长辈呢？”

“难过时，师姐也需别人扶持安慰的吧。”

无论孤尘做过什么，始终是救了方有容，且将她带到无阙，给了她一片新世界的恩人，秦鱼知道方有容对此还是很在意的。

秦鱼的反问让方有容哑然，她缄默了，又淡笑了下，收手拢进袖子，浅淡道：“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那时候，她好像才十几岁。

最青涩的芳华，她一下子就度过了。

后来就再无需任何人扶持，也不曾渴望过。

方有容也不是湛蓝那种人，不会细致入微安慰人，此前跟第五刀翎一起来，已是最大的宽容。

她也知道这个青丘师妹并非表面柔弱。

既如此，她也不会只端着表面温柔。

所以她要走了。

刚下了台阶，走入风雪中。

“师姐日后若有能力，会杀夜玄吗？”

后面传来秦鱼的询问。

方有容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笑了一下。

刹那风华，秦鱼心里却略微一坠。

这一笑里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