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警官浪费重生名额的那些年二

(叁)

高奚每天早上五点就会起来,然后到菜市场帮卖干货的婆婆搬东西和开铺子。老人家年事已高,再做这些已经力不从心了。

相应的,她也会从婆婆这里拿到一定的报酬,虽然只够她和齐越的一顿早餐钱,也挺不错的了。

等她提着买好的豆浆和油条回来叫齐越时,才发现平常起得比她还早的人今天居然还躺在床上。

“齐越,醒醒。”高奚推了推他的胳膊,可齐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面色潮红,呼吸粗重,高奚伸手探了探,额头竟滚烫得厉害。

她赶忙给他冷敷,找来了药却死活喂不进去。

没办法,她只好拜托了邻居将齐越背到街中的曲老大夫开得诊所里。

折腾了一番终于给齐越输上了液水,曲老大夫的女儿曲铅丹松了口气,看着满眼焦急却一言不发的少女,心底一阵怜爱,“奚奚,齐越就交给我们照顾,你快去上课吧,这都要迟到了。”

高奚抿了抿唇,可明白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对曲大夫一家再叁表示感谢:“曲姑姑,我晚一点再送诊疗费过来,齐越就麻烦你们了。”

曲铅丹叹道:“说得什么话,你们两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更不可能不会不管他的,你啊,就放心地去上学吧。”

“嗯,谢谢曲姑姑,我这就走了。”

“路上小心。”

***

曲大夫虽说不用在意,但高奚还是一放学就去找自己打工的便利店店长预支了薪水,好在她一向的信用不错,尽管被扣了点预支金,但好歹能付得上药费了。

她赶忙骑上自行车回去,也不知齐越的状况怎么样了,她一路都有些担心,便不自觉晃了神。

刺耳的刹车声急剧响起来,尽管高奚已经快速反应过来从而让开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侧翻在一旁。

刚才在那辆汽车开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减速让到了路边,可那车在逼近她的时候竟是不管不顾的撞了过来。

是来者不善啊……她扶起车,拍拍身上的灰尘,还好没有事。

她是说自行车没事,这可是她和齐越唯一的代步工具。

从余光里瞟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一个拿着佛珠的女人,一个瘦弱的男人和一个壮汉。

真是好眼熟呢。

她推着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同时也留意着身后的人。

他们跟了上来。

她的膝盖由于摔倒正在汩汩地流血,已经痛到不想走路了。

高奚轻轻叹气……偏偏这条街又没什么人,而那一向和她形影不离的人也不在。

怎么办呢,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快,这场面已经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好糟糕。

“小姑娘,很抱歉,害你摔倒了。”

有人在她身后不远处这么说到,让她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高奚回头浅浅的微笑道:“不要紧,是我没注意到你们过来了。”

“让我们带你去医院吧,伤口不赶快处理的话,会留下疤痕的。”

“真的吗,太好了……”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个唇红得像涂了鲜血的女人,然后又有些苦恼的低下头,“可是我爸爸今天要和我一起去吃饭,我一直不回去的话他会到处找我的。”

说话的同时她也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忍着痛往前面走,只希望可以看到别人能够让她求助。

“我可以借电话给你打给他。”那女人挂着让她不快的笑意如此说道,同时也示意着身边魁梧的男人上前。

高奚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抹了一把膝盖上的血涂在座椅上,希望待会齐越见她一直不回去来找她时,能看见这辆丢在大马路上的自行车,从而报警救她吧。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怎么样了,得做个最坏的打算才是。

不过大概还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在那男人快要抓到她的肩膀时,前面一辆黑色越野车里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高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声喊道:“爸爸!”

那要来抓她的男人楞了一下,高奚趁这个空挡快步走到那男人身边,鲜血也蜿蜒了一地。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这高大男人的车里,看见某样东西时笑意更浓了些,明媚地对他道:“爸爸,你是来接我吗?抱歉,今天值日回来得晚了,你呢,局里的案子办完了吗?犯人抓住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她说了一连串后,才对着他,用只有他看得见的口型说了一句:“救我。”

那男人的眼神锐利如刀,看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整个人十分的深沉。高奚心如擂鼓,如果刚刚不是看到他车里的警服的话,她简直觉得后面的人会比他更加安全。

好在这个男人没有对她置之不理的意思,从嗓子里嗯了一声,但也足以让离他们不远的那几个人听见了。

他的目光看向她受伤的双腿,“怎么弄的。”

高奚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上不小心摔到了,你看。”她指了指那些跟着她的人,“那个好心的阿姨还说要带我去包扎伤口呢。”

那几个人眼看这个男人不好惹,便退开了些,在男人皱着眉想要上前时那红唇女人对她的同伴说什么之前,一行人便离开了。

只是在走前,她对着高奚笑了笑。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高奚才缓缓松口气。

抬眼看着身旁深沉的男人,她这回的笑容放松许多,十分感激地鞠了个躬,“谢谢叔叔。”

那男人抱着手靠在车门上,哼笑了声,“这么有自信我会帮你?”

高奚轻轻的摇头,“不确定,可是刚刚那个情况,除了叔叔我找不到别人可以求救了。”

“万一我是坏人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见了您的警官证。”

“警察里也会有坏人。”他一边说一边点了支烟,玩味地看着她:“别太放心了。”

这话说得的确不像好人就是了……

高奚叹口气:“那我只好认命了。”

“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锐利,导致高奚生平第一次那么不想和一个人对视。

“为什么上来就叫我爸爸。”

高奚脸色红了红,“为了圆刚才的说过的话。”

“不是我你也会叫爸爸是么?”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让人不快。

“可您更让人有安全感吧,毕竟比起一个‘爸爸’,一个当警察的‘爸爸’更加让人不敢随意欺负我而已。”她如实回答道。

“看来你是没有爸爸啊。”

高奚:“……”

您可真会说话。

那男人没再看她,重新坐回了车里,“走吧,下次再有危险提前报警。”

刚才还有人说警察不全都是可靠的呢……

高奚还是再一次表达了感谢,才推着车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真是个怪人啊。她想。

当然不只她这么想,所有分散在隐蔽处埋伏的警察都这么想。

搞咩啊!

头儿不是伪装身份要和毒贩接头吗?怎么突然下车了?怎么把警官证丢出来让人家看到了?怎么关心起小女孩来了?还莫名其妙黑了把自己人……

上司的心思你别猜系列。

*

等高奚好不容易回到了诊所,却被告知齐越仍旧没有苏醒。

(四)

老街上有一家诊所,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来这里看看,比起昂贵又充满冰冷气息的现代医院,一些保守的居民更加信赖这种常年飘着浓浓中药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的窄小屋子。

当然对于齐越和高奚而言,小诊所比医院便宜了不知多少才是他们来这里看病最主要的原因。

老大夫曲闻州今年七十八岁,头发和胡子作一处花白,目光甚是慈祥和蔼。

“奚奚别怕疼,等姑姑给你上好了药,再打一针,这样就不会感染了。”他一面笑着并慢吞吞地说道。

他口里说的姑姑是他唯一的女儿曲铅丹,也是这药铺里唯二的大夫,平日里帮他打打下手,抓抓药。

“谢谢……”高奚拼命忍着药水涂在伤口上的疼痛感,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曾落下。

“奚奚,要是太疼了你就叫出来吧。”曲姑姑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心。

高奚轻轻摇头,“我没事。”然后转眼看向外间的雨幕,今日的天空阴暗,一层层乌色的稠布遮掩着天光,让人心生厌闷。

而此刻正是慌幽幽的雨线下落得最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裹着深晦色的厚茧与外壳。仿佛用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也无法割开这阴霾一般。

等伤口被处理好之后,她神色凝重地对他们鞠了一躬,歉疚道:“曲爷爷、曲姑姑,谢谢你们垫付齐越去医院检查的费用,还有他在这里用的药,我们之后一定会尽快还上的。”

由于齐越的病实在太诡异,曲大夫只好带他去大医院做了一个完整的检查,结果现在没有任何异常――但人就是醒不过来。

“唉,别说这种话。”曲铅丹把高奚扶起来,和善地一笑:“我们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齐越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又怎么能不帮呢?”

高奚咬了一下唇,目光看向那里屋病床里昏迷不醒,打着点滴的人。

“爷爷、姑姑,就麻烦你们照顾齐越了,我还答应了李婆婆去帮忙。”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能不能留在这里,我想就近照顾他……请您放心,我不会添麻烦的。”

曲铅丹皱眉,不赞同道:“那怎么行?你每天都这么累了……”

却被老医生打断,他和蔼着说:“没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我让你姑姑给你留饭。可不许拒绝,这是留在这唯一的条件。”

高奚再次充满歉意和感激地道谢。说过道别的话后,她拿起雨伞便走进了雨幕中。

曲铅丹目送她走远后微微叹气,回身颇为不满的对父亲道:“您这是做什么,奚奚可是个女孩子,每天上学又要打零工,晚上怎么能再到这里照顾病人?”

老医生琢磨着齐越的病症,行医叁十多年,这次实在让他觉得束手无策,听女儿这么说,一面又无奈道:“这个孩子倔强,你不让她来,难道她自己在家里就能安安心心的睡觉了吗,而且她刚才说今天下午有人跟踪她,与其让她一个人在家里,不如让我们能照看着她。”

去铅丹缓了缓点头道:“倒也没错……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拐卖孩子不成?”

曲医生看着女儿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宽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让这两个孩子和我们住在一起,至少能照顾着些不是吗?”

*

“婆婆,我来了。”

高奚收了雨伞走进酒铺里,大雨还是使得她的肩膀有些湿,只是她一路都在思考着什么,倒并未在意。

李婆婆看着她冒雨前来,虽然口里责怪,但还是露出了笑意:“快进来吧,外面冷。”

她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老腰,真是岁月不饶人,渐渐的她就干不了活了,家里的老头子也病着,幸好有这小姑娘总来帮帮忙。

高奚抱起酒坛,缓慢又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送到里屋去,毕竟她的腿仍旧在隐隐作痛,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处理完了酒坛,她开始清洗要用来酿酒的材料。

是一盆盆泛着浓烈香气的桂花。

高奚对李婆婆笑问道:“婆婆,你要开始酿桂花酒了吗?”

“没错,这秋天也来了,桂花、柿子、山楂、石榴,都可以安排起来了。可惜你年纪小,不然我一定让你带两瓶回去喝。”李婆婆笑眯眯的回答她。

“不小啦,十六了,还有两年就要成年了。”

“对比我这个老太婆,你可太年轻啦。不过我想起你搬来的时候才两叁岁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高奚轻轻地笑了笑,喃喃道:“我真的想快点长大。”

等到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也已经晚上八点了。

领了当天的工钱,高奚和李婆婆告别后才一瘸一拐地走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可今晚依然无星无月,一片黯淡。

她想如果是往常,齐越应该是会来接她一起回家的,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高奚深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些内心的焦灼。

一定会好起来的。

*

“最近这附近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外来人什么的有吗。”

菊姨停下摇动的扇子,纳罕道:“没什么异常啊,怎么了警官,有什么案子发生了吗?”

今晚街里街坊依旧出来乘凉,可没过多久就有几个警察过来问话,于是本来就热闹的街上顿时更浮躁了起来,七嘴八舌的打听着消息。

有一些年轻的警员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追问,一个个被扰得不胜其烦,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在询问谁了。

“有情报就直接说,不该问的不要问。”

菊姨正准备向警察八卦,谁知身后传来这样的警告,顿时不悦的回头,却噎住了般没有反驳。实是因为刚到的几人看起来和普通的小警察不一样,为首的男人高大结实,眼神十分的凶狠。

她咽了咽口水道:“没、没有……不对,好像有。”

那高大的警官皱眉道:“到底有没有。”

都说老百姓害怕官兵,这话不假,菊姨被他这么一看竟然是腿肚子有点发软,赶忙什么都说了:“有有有,我们这里的人都挺淳朴的,但就是吧,街尾筒子楼那里有做鸡的,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长得很漂亮,不是我小心眼啊,是那小姑娘一天到晚也不着家,老在外面。你们要找陌生人对吧,我上次就看见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她走在一起,哎呦……谁知道那小姑娘是不是也……还把陌生男人往家里带呢。”

“头儿,要不要去查查?”有人低声问那警官。

“是我。”

突然从后面传出一个清透的女声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女,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刚才滔滔不绝,现在却面色尴尬的女人。

高奚垂了眼眸,再抬眼时却是看向那个白天救了自己的男人:“她口里说的和陌生男人走在一起的人是我……不过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帮牛腩面店的阿姨去取牛肉,那里的老板看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就让店里的伙计送了我一程,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卖牛腩面的阿姨,还有那个卖牛肉的老板,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随行的有女警官,看着那搬弄是非的女人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看还是基本法普及得不到位,有些人不知道造谣可是要被关的。”

那菊姨脸上挂不住,便赶忙走了。

陈泰看了眼那白天见过的,现在显然情绪低落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自己的上司,轻声咳了咳,交代手底下人四散开来去问话,自己则走到她的面前。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去打了零工,这就要回去了。”

“这样啊,那这几天你最好就不要去打工了,这附近有流窜的毒贩,我们下午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打断,“不要说多余的话。”

陈泰笑了笑,对高奚道:“这位是我们毒品调查科的上司。”

高奚上前再次表达了谢意:“谢谢您警官……下午忘了告诉您我的名字,我叫高奚。”

陈泰笑道:“这么巧啊,我们头儿也姓高呢。”

当然他很快在自己上司冷漠的眼神中闭了嘴。

高仇看着这个眼神清澈见底的小姑娘,内心却突如其来的升起一股烦躁来。

这是他第叁次见到这张脸了。

“回家去,没有人那么恰好的再救你第二次。”

高奚见他突然冷了声音,心想可能这位警官一向如此善变吧。

“等等。”

在她说了告辞后陈泰反而叫住她,塞给了她一张字条:“小姑娘,有什么事就打这个号码,可能会比出警还要快一些。”

高奚楞了楞,反应过来点点头后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高仇瞪了眼陈泰:“单独给小女孩号码,你这算是违反警察条例,还在我的面前,你是想让我开除你?”

陈泰哈哈一笑,“所以我给了头儿你的号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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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警官内心:记得联系我。

奚奚:没有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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