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大宫女点了点头,“算算日子,五殿下应当是快要回来了。”

这五皇子,也并非是帝后亲生,而是帝后在游历途中捡到的孩子,帝后瞧着这孩子同自己颇有缘分,便收作了义子,排行老五,大家便都称了一句“五殿下”。

虽不是亲兄妹,但公主唯独同五皇子最亲切,此次他外出行军,迟迟便在心中替他数着日子。

知晓五哥快要回来了,迟迟开心地又多吃了两碗米饭,大宫女瞧着她这样,缺颇为忧愁。

“怎么了吗?”迟迟开口问道。

大宫女开口道,“公主您忘了啊,明日便是巡礼节了,依照惯例,皇上和娘娘,是要去天机阁的,届时定是会抽查公主您的功课的……”

旁人不知晓这公主,大宫女可是了解的,那花名册要是叫陛下和娘娘瞧了,即便是再疼公主,也少不了要打她手心儿的,其他的罚,定然也是少不了的。

“咣当”一声,迟迟一个没拿稳,惊得筷子从手中掉了下去,“你,你说什么……明天,明天竟然是巡礼节?”

迟迟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跟着黑了。

明日竟然是巡礼节,往年她都会记得的,偏生今年巡礼节之前,那国师离了任,她心中便想着,左右国师今年没有了,谁还能向她父皇母后汇报她的课业?

没想到父皇母后竟然能这么快找到新的国师,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事儿,她早已将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大宫女催促的声音宛如魔咒一般围绕着迟迟——

“公主,公主,您要不想想办法,现在赶紧补一些课业,到时候也能少挨点罚?”

迟迟抿了抿嘴,那么多,她即使今夜不眠不休地补到明天,那也只能补上庞大课业量中的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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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让刚任职国师,自然少不了官场朝臣来拜会一二,他又素来喜静,便委婉地拒绝了帝后指派给他的随从,一个也没留。

故而接待那些朝臣的事,便落到了他一个人手上,就这么一直张罗到了傍晚,才将最后一位朝臣送走,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刚欲回屋,大门却又被敲响了。

他叹了口气,原以为又是朝中哪位大人,一打开门,却瞧见这小公主身披斗篷,独自站在门外。

他心中不是不惊讶的,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找他,她似乎总是躲他也躲不急的。

“公主这个时辰过来,可有何事?”

迟迟抬眼望他,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顾清让也不着急,只垂眼望着她。

终于,迟迟鼓起了勇气,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这熟悉的动作叫顾清让心尖一颤,曾几何时,她也总是爱这般扯着他的袖子。

“你中午说的,去……去我那儿睡一晚,就抵消一次课业,这话,还……做不做数?”

顾清让眉心一跳。

瞧见他没吭声,迟迟又忙补上几句,“但不止这些,我也是有别的条件的……”

“什么条件?”他忽然开了口。

“就是,那个……明天就是巡礼节了,依照惯例父皇母后都会去天机阁,到时候少不了要查我的课业,你能不能……能不能……”

迟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嗯?能不能什么?帮你隐瞒?”

迟迟点了点头,“不然父皇瞧见了,定是会气得跳起来打我手板的。”

迟迟顿了顿,“打我手板不要紧,只是父皇再气着身子,那可就不好了,你……你也算是父皇的臣子,理应,理应为他分忧才是……”

顾清让嗤笑一声,她还挺为她父皇着想啊。

“成不成啊?”迟迟瞧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是想反悔了,心中有些焦急。

“公主说的是,我既然为人臣,自然是要想办法为陛下分忧的。”

迟迟松了口气,随即拿出来一张纸,顾清让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一堆他去她那里睡觉的规矩,这小公主,做课业的时候脑子不灵光,在别的事情上,却是这般机灵。

顾清让将纸折了起来,收进怀中,“嗯,我知晓了,公主可要进来喝杯热茶?”

天气确实冷,迟迟只觉得脚都是冰凉地,听见他这样说,矜傲地点了点头。

他院子里很静,好像没有一个随侍在,迟迟望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父皇没有给你拨随侍吗?”

“是我喜静,辞了。”

真是个怪人,迟迟忽而发现他院子的角落里竟然还种了一颗葡萄藤,达官贵人家里种的,无非是牡丹芍药,再别的,就是竹子兰花,这还是迟迟第一次瞧见有人种葡萄藤的,当即新鲜地跑了过去。

走得近了,迟迟才发现这树下还挂着一个金色的鸟笼。

那鸟儿羽毛艳丽,不知为何,迟迟总觉得它的羽毛本来应该是灰扑扑的才对。

瞧见迟迟走了过来,那鸟儿两个圆溜溜地眼睛瞅了瞅她,忽然张开了嘴,唤了两声,“迟迟,迟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小妖精是怎么回事,排队要看撸尾巴

撸尾巴就算了,说要撸秃那个,过分了啊!

第45章

迟迟被吓了一跳,吓得后退了两步,“这鸟儿怎么……竟然还会说话?”

不对,迟迟随即又反应了过来,“这鸟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雀偏了偏头,咦,这不就是迟迟吗?

她怎么变得好像不认得它了?

只雀扑棱了两下翅膀,还要继续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

欸,这是咋回事?

只雀冷不丁地瞥见了顾清让的眼神,鸟躯不由地抖了一抖。

它忽然想起来,仙上似乎大概八成是嘱咐过它,跟他一同来凡世可以,但是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乱用术法。

可这不是迟迟吗?

在迟迟面前,难道它也不能说话吗?

它好想问问她这阵子究竟去哪里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仙上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只雀有时候瞧见他,都有些害怕。

从前对仙上那是敬重,如今是真的有些害怕。

就那次妖兽过后,仙上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迟迟没有回来,后来,他提剑便去了天帝的住处,他执掌一十三天,权力自然也大,后来,只雀听说,他那次,竟然是想要弑杀天帝,只是后来被文曲星君和沈妄神女拦下了。

天帝虽没死,但也受了刑罚,再后来,天帝就退了位。

只雀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执掌一十三天的仙上,权力竟然这么大。

后来,新上任的天帝不知是胆子有些小,还是听闻过仙上的“英勇事迹”,次次瞧见他,都要绕道走。

仙上原是清心寡欲的,可自那次之后,便日日枯坐在膳厨后头的那株梨花树下,有那么一瞬间,只雀恍惚中都觉得,从前的仙上,已经死掉了,就死在诛杀妖兽的那一日,如今活在一十三天的,只是他的一副躯壳而已。

一十三天原来是很冷清的,可迟迟来住的那些日子,一十三天便热闹了些许,现在迟迟走了,只雀一时之间,都有些不适应一十三天的冷清,不适应这个样子的仙上。

前不久,仙上忽然说他要下界,他说的时候,眼睛里放着久违的光芒,那一刻,只雀觉得他仿佛又活了过来。

只雀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叫仙上将它一同带了下来。

只雀眨了眨眼,眼前这个,真的是迟迟吗?

它好久没见她了,很想念她。

她不在之后,它又得成日里啃那些硬巴巴的生谷子了。

迟迟只觉得她很喜欢这只鸟儿,她好想养它啊,她回身去瞧顾清让,“国师大人,它刚刚是在喊我吗?”

她都想好了,她可以顺势说这鸟儿跟她有缘,继而提出要养它。

顾清让轻飘飘地瞥了只雀一眼,只雀羽毛一抖,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子。

“你听错了,进屋吧……”

迟迟,“???”

欸,这咋跟她计划中的不一样咧?

“不是,这外头这么冷,你将这鸟儿放到屋子外头,天寒地冻的,冷着它可怎么办?”

迟迟说着望向只雀,她已经摸清了,这鸟儿有灵气,一定能听懂它说话,只雀刚要点头,接受到了仙上的目光,猛得一机灵,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噗嗤”一声,迟迟被它逗笑了,“你这个人太严肃了些,这鸟儿都怕你。”

听她这样说,顾清让一顿,“我很严肃吗?”

迟迟点了点头,“有点儿……”

“那你,怕我吗?”

迟迟抬眼,不知为何,她忽然他此刻有些脆弱,仿佛她说出肯定的答案,他会很难过很难过一样。

迟迟摇了摇头,“不怕。”

他倏尔笑了。

迟迟忽然觉得,他和她,好像认识了好久好久一样。

但这话说出口太傻了,迟迟转头看向那鸟儿,“它叫什么名字?”

“只雀。”

“只雀,这名字真好听,我可以把它提进屋里吗?”

顾清让点了点头,迟迟欢快地去够那个鸟笼,鸟笼是顾清让挂的,自然是高了些,迟迟踮了几次脚,都没能够到。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那笼子轻飘飘地提了下来,“进屋吧。”

他将笼子放到桌子上,去给她沏茶,迟迟就坐在桌子旁边,从他的盆栽里揪了一根草,伸进笼子里去逗只雀,一人一鸟玩的欢腾。

顾清让无奈摇头,转过头去沏茶,他其实不是不想只雀和她接触,只是他怕只雀那个急性子,将事情都同她说了……

他想护她周全的,最后却没能护住,却还要她去牺牲。

他怕她记起,若记起来,会不会怨他?

顾清让垂下眼,既然这样,倒不如,不必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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