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精通茶艺第83节

她原是想要大度一点,却仍有几分不舍得,“我是想着先回来问过夫君,此书是皇后娘娘赐予我的拜师礼。”

“但是,夫君若不想我时常入宫去往皇后娘娘处,等过些日子,我便寻个借口推了六公主当夫子这件事,也会将此书退还给娘娘。”

她的眼神恋恋不舍的落在书上。

沈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似着墨一般的沉沉眉眼,忽而被笑意渲染,冰封消融,多了一二分温柔,“你若不想入宫,我会寻个由头将教授一事推掉,只是这书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凭什么还给她。”

沈大人这话也未免太厚颜无耻了些。

温虞张大了眼睛,满目震惊。

沈大人听着耳边的动静,也没理会,只伸手替自个儿倒了杯茶,悠然自得的坐在一旁喝着。

看着沈大人悠闲饮茶,温虞轻咳了一声,才说:“这不大好吧,我总不能平白得了皇后娘娘的东西,却又失信于人。”虽然是被逼无奈,可她都已经答应了,总要言而有信。

听这话的意思是,得了人家的拜师礼,就一定要传授人家技艺才行。

沈大人颔首,“那夫人还有何顾虑?”

温虞怕书沾上茶水,一边侧身将书收进身旁放了除虫除湿香料的木盒中,一边道:“我是在想,世上的香道大师不在少数,皇后娘娘也没有必要非让我来教授六公主……”

要同沈遇坦诚心事,到底是件别扭事。

“皇后娘娘让我教授六公主,并不是因为我比旁人出众,而是因为夫君你。”

这并不是她自谦之言,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她在张皇后同她提起教授一事时,就清楚明了认识到的事情。

沈遇始料未及,顿了一瞬,方道:“阿虞是在为我担忧?”

木盒的锁扣啪嗒一下扣上,清脆悦耳。

温虞心下犯着嘀咕,沈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同他好好说一件事,偏又要扯上其它不相干的事。

而且好端端的为何又喊她阿虞?

停,心里头不能再想了!

温虞端坐着,双手交握搭在膝上,看向沈遇嘴角浮起的笑意,唇轻抿成一条线,方才开口小声道:“我自然是会为你担忧。”

前朝后宫总是分不开的。

“我虽居后宅,前朝事总是知晓一二的,就连外头都在传陛下要废太子,立新太子。”

“能传出这样的话来,总归是陛下有这般想法了,而朝堂已经为此事有所纷争。”

沈遇怕眼前人又一恼直接跑了,见好就收,淡然道:“你若舍不得这本书,想入宫教授六公主,去做就是了。”

“真的?”温虞还有些不确定。

沈遇颔首,“嗯,你放心,我不会受影响。”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温虞轻咳了两声,偏头看向它处,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她放下了心,便起身去吩咐晚膳。

入宫教授六公主一事就这样定下了。

虽然其中弯弯绕绕颇多,但也不妨碍温虞对自个儿成了女夫子这件事感到新鲜。

她自是起过蒙念过书,虽不爱琴棋书画却也学过,更不必提她阿娘亲自传授她香道,她一直都是学生,承蒙夫子们教导。

而今摇身一变,她竟然就要做别人的夫子了。

她也不知六公主学香道的心思是真是假,却还是得花心思准备明日头一次授课,她要做好十足的准备才可以。

她忆起她阿娘第一次教授她时的场景,便开始提笔写字。

陈嬷嬷倒比她还要紧张,一时让人开了箱笼找新衣,一时又开妆奁挑起首饰。

紧张了半晌,又来问过温虞,“合该将此事赶紧告诉老爷夫人。”

夫人最是怕同宫中有所牵扯,可姑娘如今却要三五不时的入宫去教授六公主。

“阿娘生着病,不要因为这些事让她多添烦恼。”温虞轻声道,这也是她今日为何会半路折返的原因之一。

“等过些日子,她好些了,我再告诉她也不迟。”

旁人都紧张的不行,温虞反倒成了最平静的人,格外认真的准备着明日第一堂授课。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最后一卷啦。

第七十二章

今日是小朝,殿室之中朝官不过十几,皆是宣帝信任之人。

宣帝的咳嗽声像是重鼓被敲响时的沉闷,在空旷的殿室中不停地回荡,一声一声传进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朝臣虽不敢多言,却从这阵咳嗽中听出了些讯息,宣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出列上表者,静默的等着宣帝这阵咳嗽声停歇。

宣帝饮了一口茶,压住了咳嗽带来的疲惫,方才开口,“你继续……”

说话之人,正是兵部尚书王致和,“北廓虎视眈眈,数年来一直想要进犯我大楚边境,去岁时,北廓天灾不断,粮食欠收,边境百姓不知多少被北廓人抢杀,臣以为北望山铁矿尘封数年之久,而今正是重启采挖,铸造兵器,以备不时之需。”

他话音刚落,朝臣自是面面相觑,北望山铁矿是大楚境内最大的铁矿不假,可废太子葬身北望山后,宣帝便下旨封了它,十余年过去,从不曾有人提及过。

而今日,已经是第二回提及。

第一回是……

宣帝抬眼看向站在右下的沈遇,“不止妖人会逃进北望山,尔等也盼着北望山铁矿重新开采……”

“锻造兵器,抵御他国进犯,确是当务之急……”

“朕只问尔等一句,尔等可有私心?”

朝臣们神色俱是大变,齐刷刷的跪下道起了罪。

宣帝敛目,虚抬手道了一句,“起身吧,朕不过随口一问,尔等不必多想。”

他又问向小朝开始就一言未发的柳三思,问道:“柳卿,你以为当派何人前去督山?”

柳三思出列,上前一步方道:“臣以为当由百官举荐德行兼备者,方可前往北望山行督山一职。”

这个问题由宣帝抛给柳三思,而柳三思又抛给了百官。

宣帝沉吟片刻,方道:“可。”应准了柳三思的提议。

小朝会散后,宣帝又留下柳三思还有御史台几人说话,其余官员悉数退出殿室。

沈遇刚离了紫宸殿行上二十余步,却又听得身后有人唤他,“沈大人,请留步。”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唤他之人乃奉章大监宁岚,生的是一副身形消瘦,白净无须,却又从来是一副笑模样,他道上了一句,“陛下传见。”

沈遇垂眼,陛下方才未曾留他在御前,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改了主意。他道了一句“有劳”便随着宁岚往回走。

宁岚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遇,自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由裴继斐继任后,沈遇一同从前般不见锋芒,半点儿不见其生怨,其心思城府乃常人难及。

还有些距离,宁岚笑着闲叙家常,“听闻沈夫人今日入了宫,教授六公主香道。”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遇神色,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沈遇常年淡然处之的脸上,看向他时,竟然多了些许笑意,“是有此事。”

“只是我心中多有担忧,内子生性内敛含羞,若在宫中行走得罪了贵人可如何是好。”

宁岚从前哪里听沈遇说过这般柔情的话语,不免笑道:“沈大人何必担心此事,素闻沈夫人一向知书达理,端庄持重,哪里就能得罪了贵人。”

沈遇吁道:“话是如此,我心中却时刻牵挂着她。”

宁岚心下大为震撼,自打上元节那夜,沈遇抛下伴驾一事,带着沈夫人去城外赏花灯,又夜行前往清水镇开始,便连陛下偶有提起,都无怒意,只是打趣,“朕从前见沈卿,总以为他是少年老成,可见这人呢,年轻时总是会被儿女私情所困。”

如今看来,传闻非虚。

说话间,又回了紫宸殿,宁岚收起了闲谈的心思,客气道:“沈大人请进。”

殿室内,宣帝正在和柳三思等人忆着当年事,不免神情感伤,作为宣帝最看重的长子,先太子自幼便是宣帝开蒙教导,所花心血、倾注的父爱,并非其余儿女所能比,当年他震怒失望,多年过去,却是深夜里回想起时,也会反问自己,当年何至于会走到阴阳相隔的地步?

而今,即便知晓当年有冤屈,可人已经去了,他再是后悔伤心又有何用?

柳三思徐徐劝道:“陛下,斯人已逝,先太子生性纯善,他定也不想见到您如今还为他多有伤心。”

沈遇走到屏风隔断前,恰好听见这句,心下哂笑,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仍旧会被人算计,一时好一时坏。

伴随着宫人一声传话,“陛下,沈大人到了。”

内书房里声音消去,宣帝抬眼看着人走近又同他行礼,“陛下。”

“不知您召见臣有何吩咐?”

宣帝敛目,这几日他身体不好,时常咳嗽便连声音都沙哑了不少,带着几分沉重,“朕有一事想要问你。”

“当年你父亲亡故于北望山……”

“一晃,就已经是十余年过去。”

沈遇目色沉沉。

“北望山……”

宣帝长叹一口气,对于沈遇而言,那同样是个伤心之地。

“朕是想要问你,你可愿任北望山督山一职。”

柳三思神色微变,督山一职何其重要,陛下方才多未有松口的意思,而今怎会突然问过沈遇?

不知是他,其它几位朝臣也是频频看向沈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一人身上,沈遇垂着眼,恍若未觉,只道:“北望山关系着国之命脉,关于社稷百姓安危,臣资历尚浅,不堪此等重任,还望陛下令择贤能之辈。”

竟是没有犹豫,婉拒了。

宣帝看向他的目光就多了一二分审视,片刻后才道:“沈卿不必急着拒绝,回去再想想。”

沈遇又道:“陛下,臣如今只愿留在上京,守卫上京安稳,心中并无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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